【瓶邪】吃个饭
·无聊的雨村日常
把闷油瓶接回来一周后，我才从那种欣喜和怅然中抽出身来。欣喜是必然的，我成功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局，接回了闷油瓶；而怅然似乎没什么必要，但细心一想这也是必然的。闷油瓶的那句话有时会一直在我脑中盘桓。抽烟抽得多了，之后就很难降低抽烟的频率，即使你存心戒烟。而身处长期高压的环境下，即使到了舒适自在的地方，你大脑的高度运转还是停不下来。
这就造成了我每天在雨村看雨泡脚，却无法让我的思维同步。我会盯着雨想到一些事情，一切杂乱无章，凭空出现的事情。但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必要，胖子说我脑子里弯弯绕绕太多，还没剔出去，每天总有一段时间像撞了邪一样发呆。
我在发无意义的呆，这我知道。其实我也没有完全地收好这个尾，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我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压力了，况且现在我也没有动力。
我一边剥笋一边唉声叹气。
胖子在旁边吹着风扇，他批发了一筐小龙虾，这几天我们不是在刷虾就是在吃虾。他摘掉虾头，看起来想白我一眼：“吴小三爷，嫌剥笋麻烦咱俩工作就换一换。这是最后一顿小龙虾了，你不想做个完美的收尾吗？”
我说：“不想。”
“那你叹个什么劲儿啊？”
“没什么，”我把笋皮丢进垃圾桶，说，“弯腰太久，有点疼。”
胖子知道这应该不是我真实的意思，但也没说什么，很多话他已经说过了，有没有用得我自己决定。
我只是偶尔有些遗憾，失而复得这件事对我来说值得祝贺，但每回看见闷油瓶从山中回来，有时静静地靠在栏杆边想事情，我就有点没来由的心慌。
这不是突然的多愁善感，我从刚认识闷油瓶开始，就能感受到距离感。这种感觉在之后稍有减少，这让我宽心不少。他从门里出来后，没有像那些几十年不与社会接触的人那样有明显的自闭倾向，也没有普通人老友重逢的过度兴奋。他还是像平常一样。
但我知道从他十年前进门起，他所接触到的事情又超过了我能了解的范畴。青铜门里有什么，终极到底是什么，这是我永恒的谜题。而闷油瓶知道这件事，就又遥遥领先了我。
我总觉得他在不断地前进，每一步都是我的十步，我在沙海里设的局并不想让他知晓。我无意炫耀，也无意在他面前表露什么，而他也不会对我过多讲述那些事情。
一天之内让张起灵说满五分钟，那这个人可以当张学学会会长了。
这种情绪偶尔冒头，但更多的是闲下来后的水土不服。好在这种情况不难克服，以我的性子，再过一星期，我就能变成高位截瘫了，每天只有泡脚才能让我回光返照一会儿。我也不能跟这惬意的风土人情过不去，更重要的是，我早就知道我或许永远追不上闷油瓶。我不知道他何时出生，他活到现在所经历过的事比我两辈子经历过的都多，徒增烦恼没有意义。做人还是心大点好，我心要是不大，早被三叔坑死了。
今天，依旧是我和胖子操持家务的一天。
我花了一会儿工夫记住了很多长相相似学名不同的蔬菜，有时也会下厨，但更多的是胖子来。他会吃也会做，喝一半啤酒，把剩下的半瓶倒进锅里，再收个汁。我自己剥的笋，不太想让别人炒，就自己动手炒了盘笋干炒肉。中间盐貌似放得有点多，对中老年人不太健康，干脆再倒了点水，把竹笋炒肉变成了竹笋肉汤。
三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再炒个菜做个凉拌番茄就差不多了。我本意想切个黄瓜的，只不过胖子手快，把唯一一根黄瓜洗净吃了。
把菜端上桌，闷油瓶也就来了。他洗好手，把碗筷摆好，他能做的也就这个了，总不能让他去杀鸡捞鱼。
胖子热衷于教他做饭，今天旁听侧击地问闷油瓶想不想学个菜，以后每人一道菜，分工很明确。
闷油瓶说：“学什么？”
胖子来劲了，亲自剥了个虾放他碗里：“随便啊，你爱吃什么学什么。天天往山里跑无不无聊，这不得跟我学点手艺，以后雨村发达了，哥仨还能组个农家乐。你看，这盆笋就是天真做的。”
闷油瓶的视线投向我的笋干炒肉，我说：“要真组个农家乐谁管账谁烧饭谁当服务员？”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一切活得胖子一人包圆，不然我们就得破产清算。
专业不对口，很多事都难做啊。
胖子也表现出一点惆怅来：“是啊，小哥这个性当服务员肯定没辙，我做菜还凑合，你管账的话......”
我直觉他接下来说的话我不想听，想让他闭嘴，胖子慢悠悠地说下去：“你自己的帐都算不明白，看来农家乐出师未捷，只能存在于我的梦里喽。”
他这样说，我又想起了那件我不愿面对的事，一时满目荒凉，竟没发现闷油瓶半碗饭都快吃完了。
“小哥，你是不是也吃腻小龙虾了，今天你动都没动。”我看他桌上干干净净，不是吃笋就是吃肉，根本不动胖子的小龙虾。
闷油瓶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吃小龙虾吃得有点反胃了，许久不吃火锅，倒是颇为想念。
到最后凉拌冰镇番茄最受欢迎，那盆小龙虾最后被我们勉为其难地吃掉了。
晚上洗完澡，我在阳台上吹风。雨村养人，待上一个月就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无论之前多么艰难。我点燃一支烟，想明白不过一瞬间的事，在吃完一顿平淡却有烟火气的饭的时候，我突然想真情实意地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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