砯崖万壑

Hot summer syndrome.

【添望】小别





  

  江添被他导师拽去国外参加什么研讨会,大概三天左右就能回来。一天去,一天参加,一天回来。行程定得极紧,去的又是跨越太平洋的国家,满打满算他要想赴这三日之约还挺困难,至少睡眠时间得折一半。

  翻日历的时候望仔窝在他腿上,时而拿那肉乎爪垫刨江添的衣摆,瞎咋呼还能把他下摆撩上去,随即一爪子下去,磨过的五指也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他腰腹上。江添订了机票,下午三点就得走,如果飞机晚点,可能就得再迟一天回来。

  “要不要这么紧啊,”盛望在旁边看着有些心疼,手上没闲着拢了把望仔的尾巴轻轻按,“迟一天就迟一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江添微微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肚上就挨了一顿轻如羽毛的捶打。

  猫被揪了尾巴还得了,何况盛望就喜欢这么逗它,轻轻一揉都能叫这只娇气的喵炸起一身毛,一双爪子毫不留情地——被摁住了。

  盛望按着它躁动的爪子,毫不留情道:“哈哈哈哈哈。”

  望仔怒火冲天,喵一声就挣扎着跳下去,飞快地溜之大吉,走前还拿尾巴甩了一下门板宣泄怒意。

  “我出差,咱俩时差十个小时,连着一周说不上几句话,你能忍?”

  “不是,怎么又一周了,”盛望揪掉身上猫毛,闲着也是闲着反手就往江添身上贴,“我看你太累,而且我又不是忍不了……”

  江添:“……”

  他不动声色把盛望给他粘上的猫毛撕下来,淡淡道:“我忍不了。”

  盛望就不说话了,他静了一会儿,说:“那你早点回来吧。”

  江添刚刚看过时间,现在也差不多要走了。行李早就放在门口,江添换了身衣服,在门口揉了揉盛望脑袋:“我走了啊。”

  盛望握住江添手腕,颇有些可怜兮兮,像个被丢在家要求自我照顾的猫团子。而真正的猫崽也安静地趴在地毯上,只不过还不知道其中一个家长要走的事情,正在难得的冬日暖阳下睡觉。

  他拿指腹蹭了蹭江添腕骨那颗痣,低声叫他:“哥。”

  江添低下头。

  盛望头垂着,看不清他神色:“真不要我送啊。”

  “……车就在楼下,外面太冷,不用下来了。”江添说完,看着盛望攥着他的手还是不放,极深地吸了口气,掐着他下巴吻上去。

  

  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小别。

  

  “好了,”江添松开手,提起行李箱,“亲过了就乖了,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乖仔盛望听话地点点头,杵在门框里看江添乘着电梯下去。数字一点点跃动,一直降到“1”。盛望又拨开窗帘从楼上看江添走到车前,福至心灵般,他抬头望了眼楼上,就看见盛望趴在窗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像个极其过分的主人,把尚还不能独立,只能依赖着他的家养猫崽丢在家里。江添看得心头一热,只来得及挥挥手,就坐进车里,盛望就看着车慢慢驶走,轮胎在雪中划出两道曲折的水痕。

  他有一瞬间是很想跑下楼去的,那辆远去的车有些刺他的眼。盛望一回头,发现望仔还在熟睡,就过去戳了戳他柔软的肚皮。

  “还睡啊,爸爸都走了。”

  

  江添到了机场刚好还有十分钟登机,他紧着这几分钟给盛望拨了个电话过去,提上行李箱向登机口走去。

  “我要登机了。”

  “啊,”盛望正开了袋妙鲜包,把手机夹耳边,拿肩膀杵着,“注意安全,到了发消息给我。”

  江添把机票递过去,低低地:“嗯。”

  他挂了电话,迎着冬日的风,一步步走上阶梯。盛望听那边的忙音,一个不小心把手机摔了下去,还好他蹲着,高度低,手机一个裂缝都没见着。

  盛望倒了碗猫粮,招呼望仔过来,又凝眸细细看了看猫的体型,又把倒好的猫粮刮走了一半。

  “怎么回事儿啊,”盛望捏了捏猫肚皮上的肉,“这几天是不是偷吃呢,又胖一圈。”

  眼见猫粮盆里满满的肉被弄回了一半,假如猫会说话,此刻估计盛望的祖宗辈都得被它念叨一遍。本事不大脾气大的望仔抗议地喵了一声,扫着尾巴转头就走,兀自冲进卧室里。

  没过一会儿它又出来了,看上去神情很是疑惑。盛望就坐在地毯上看它来回跑,等它把整个屋子都转满一圈,才向它招招手:“找不到了吧,谁让你爸走的时候你在睡觉呢……过来过来,我给你喂点。”

  “喵。”望仔有些哀怨,也不知听懂了没,又搜了一圈房间。盛望向后一靠,将头仰在沙发上。

  几周没到又要走了……新婚也不带这样的啊!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起来,江添走的第一个小时他就在想他哥了。

  

  江添坐了七八个钟头,下飞机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沉。但他是一个人来的,拎好行李箱就得马不停蹄地去酒店找他导师。飞机上总有股奇怪的味道,许是空气清新剂,总之他闻久了头还有点晕。

  他临时打了个车,一边用流利的英文跟司机说清宾馆地址,一边毫无压力地无缝衔接母语向电话那头轻声道:“嗯。”

  这边是下午时分,盛望那边还是半夜。盛望还有些迷糊,等电话等困了,差点睡过去的时候特定铃声就响了,他拿起来一接,带着困意问到了啊。得到肯定回答又唔了一声:“注意安全,到酒店告诉我一声。”

  江添笑了一下,说:“你确定我到酒店你还醒着么。”

  “嗯嗯……好。”

  江添还没说什么,那边就没了动静,他看着尚还在通话中的页面有些哭笑不得。

  ……说好会等自己电话,实际上都没听清说了什么就睡过去了。

  江添注视着通话页面,有些疲惫的声音都柔和下来,他轻轻道:“晚安,望仔。”

  他把电话挂断,侧头向窗外望去。异国的风景熟悉也不熟悉,喷泉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正往里面抛硬币。

  

  这是个小型研讨会,为之后的重点攻克方向开一个头,主办方不喜欢拖延,把时间压到了最短。下午四点开始,八点结束,第二天早晨七点开始,十一点结束。江添乘最早的航班回去,还能在盛望醒前回到家。

  他匆匆进入酒店,跟导师碰上面,只来得及把行李放进房间,简单梳洗一下又要去研讨会地点了。好在他知道时间表,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虽然睡得也不是很舒服。

  陈晨比他早来一天,当然也知道为什么偏偏只有江添要踩着点到。他避开导师一揽江添肩头,开玩笑道:“你就这么放心不下?你航班误点怎么办,研讨会半截都没了。”

  江添神色不变,拽了拽被陈晨扯着的外套,整理妥帖,才淡淡道:“家里那位比较黏人。”

  ……这冷漠的语气怎么听着就这么欠揍呢!

  陈晨悻悻地松开他,自觉问了个对他暴击伤害一万加的问题,往回几步凑到老师旁边,开始问开完会是直接回来还是能浪一圈。

  

  盛望睡到早晨七八点才起来。他睡懒觉的习惯慢慢回来了,没工作闹钟也没开。他坐在床上清醒了一会儿,手臂伸出去摸手机,拿过来一解锁,一个电话都没有,只有一条微信。

  凌晨12:30发过来的,短短两个字:到了。

  他盯着那两个字许久,又算了算时差,江添那应该是晚上十点了。

  十点了……结束了吧?

  他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心有灵犀般,江添的通话邀请就过来了,还是视频的。

  盛望瞬间跳下床,对着镜子飞快梳洗一遍。仅过了短短三分钟,他就完成了刷牙、洗脸、整理发型等必要准备。然后又蹿上床,缩回被窝里,做出一副刚醒的样子,点进了视频通话。

  画面晃了两下,而后定格。盛望看见他哥穿着件黑色长袖,靠在床头,朝他叫了一声:“望仔。”

  盛望透过稍显昏暗的灯光瞅着他哥,应道:“会议顺利吗?”

  “拖延了一些,喝了点酒,现在刚回酒店洗漱完。”

  “哦——”盛望忽的瞟到江添背后的床头柜,“你后头柜子上是什么?”

  江添转头看去,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盛望有些奇怪,问道:“什么啊?跟研讨会有关的么。”

  “不是,”江添否认道,“客房服务。”

  他把镜头稍稍往上抬了些,伸手将柜子拉开,把桌上东西都推进了柜子里。

  盛望此刻睡意全消,猫也蹦床上来了。他拎起猫让它入个镜:“来儿子,看看你找了一整天的阿爸。”

  望仔看见视频里的江添,喵了一声,伸出爪子摁在江添胸上,还嫌不够似的拍了两下。

  江添只看到一个猫爪向他狂摁,不太明白盛望又是在笑什么。

  “你笑什么?”

  盛望一秒收住:“没有,你累不累啊,累就好好休息。我看天气你们那可冷了,记得多穿点,我可不想回来还收个跨国感冒病毒携带体。”

  江添眉目中尽是疲意,尽管已经努力遮掩了,盛望也能看出来。

  “嗯,”江添低低应了一声,喝过酒的嗓子有些哑,他眉目深沉,忽的伸出手朝屏幕一弹,“明天就能回家了。”

  盛望看着他哥那个动作,脸稍稍热了,连忙下催睡令:“知道了知道了,赶紧睡觉吧!”

  江添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把通话关了。

  盛望摸了摸额头,好像刚刚江添是真的弹到他额头上似的。他抱着望仔下了床,一人一猫飘去厨房觅食。

  唯一一个会点厨艺的走了,盛望甚至一度把算盘打到了妙鲜包上。

  

  盛望提前算好时间,如果飞机不晚点,他哥在六点左右就能回来,还能再睡上几个钟头。可惜江添要走那天正好下起暴风雪,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视频里江添半是无奈半是妥协,哄着盛望道:“雪一停我就走。”

  “不行,得等天气预报说暴风雪完全过去才行。我可舍不得让你冒险。”盛望拆了盒旺仔,吸管一插,深深吸了一口。

  江添待在酒店房间里,看着外头愈加猛烈的暴风雪:“本来还想给你买点纪念品,这天气估计也不能出去了。”

  “什么纪念品?”

  “没想好,外国的旺旺大礼包,要么。”

  “……”盛望面无表情地哇了一声,“好啊,还是混血的旺旺诶。”

  江添笑了一下。他掌心里藏着条项链,红绳,吊了块白玉坠。他走了几条街,发现有一家老字号,老板是美籍华裔,家里都做这生意。他一眼就相中一块成色温润的羊脂玉,跟红绳栓在一起,简单又传统。

  

  盛望一连等了小半个月,才等到那天雪停。一时很不平衡,这儿几年也没见一场暴风雪,江添一去就赶上了。他看江添发过来的视频,雪花呼啦呼啦的,整个城市都是银装素裹,雪踩下去埋到小腿。

  冬日易犯困,盛望休的年假终于到了用武之地。每天待家里喂猫玩游戏睡觉,到时间了跟他哥开视频,有回半夜喝了点酒还差点干了让他颜面尽失的事。他还没打听到他哥是哪班航班,就抱着望仔头一歪睡了过去。

  江添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盛望抱着猫毫无形象地睡倒在沙发上的场景。

  江添:“……”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江添轻轻关上门,门落锁的声音很轻,刚刚还毫无睡相的盛望却极敏感地一动,睁开眼睛来。

  江添还没注意到他醒了,正背对着他放下行李准备脱外套时,腰间就被轻轻抱住了。

  盛望不知何时放下猫走了过来,脚步也跟猫走路似的没有声音。他把脸颊贴在江添后背,轻声道:“哥。”

  “嗯。”

  江添回过头,把大衣脱了挂在衣柜上,盛望也很乖地后退几步,打算让江添去睡会儿。然后他就看见江添手一挑,把皮带解了下来,往他后腰环了一圈,扯着两头将他拉近。两人霎时只有咫尺之遥。

  盛望抬头看去,江添垂下眸,说话间热气成雾,轻轻地笼罩在他脸上:“望仔,想我么。”

  盛望看着他哥挑不出一点瑕疵的脸,喉结莫名滚了滚,哑声回道:“想。”

  他忽然间心跳得极快,那种久违的悸动再一次漫上心扉,嗵嗵嗵地敲打着他,快要从腔室跳出去。盛望听见他哥嗯了一声,说我也想你,随即挨了过来,抬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江添身上有一股清冷的寒意,像是雪花落在上头还未消去。

  盛望仰着头模糊间还在想,外国的雪也这么好闻么。

  

  久违。

  碰撞。

  盛望趔趄着摔进被褥,鼻尖尽是他哥身上裹挟的冷意。但那冷意能醉人,被压进床面时,那股冷气又变为了跌跌撞撞的热意,在他周身萦绕不止。

  江添把最里头的长袖下摆撩起,皮带抽掉了,长裤松松垮垮挂上去,漫不经心,又深藏野性。

  到最后盛望只记得在最猛烈时,他哥似乎把什么东西挂上了他脖颈。他伸手一摸,触感冰凉,但随后又很快被他自己的体温捂热,那抹玉白在床笫间跳跃不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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